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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乐器——曾鸣怀旧散文系列(4则)
Published:2015-08-30 21:23:00    Text Size:【BIG】【MEDIUM】【SMALL
马头琴

马头琴,马背民族的艺术杰作。
马头琴,一种关于马背民族生命底蕴的奏鸣。
世界上很多古老民族都有最宜于表达自己民族心声的乐器。辽阔草原上的马背民族——蒙古族,选择了同样古老的马头琴,或者是马头琴选择了它的主人,它的民族,它的辽阔的茫茫大草原。
马头琴世世代代拉响在草原,拉响在同样辽阔的草原人的心中。传统牧人们面对一望无际。人烟稀少的大草原,终年适徙,逐水草而居,除了与手中爱的马头琴一诉哀肠,倾心相谈外,他们剩下的可能只有沉默,像无边的草原的沉默。
牛羊在草原上生息,骏马在草原上驰骋,草原上的人生来就在走不出的迁徙往还里把生命的日子度过。头顶上无边的天,以及脚下漫漫草原,是他们生命中丰富、恒古而又单一的色彩。世代的草原的牧民没有到此一游的局外人的那种浪漫、那种诗意。年复一年的生产、生活,在传统牧人那里几乎是一种重复,一种单一而古老的重复。
牛羊和马匹,马奶和酥油茶,熬包和勒勒车,再有就是一只草原上忠实的牧羊。这些是传统牧人们世代生命的相依,是一种面对大草原生活、生产的独特感受,不产生一种叫做马头琴的乐器,那才是一种意外,一种不可能。
马头琴是民族的,也是民间的,是一种游牧民族在心灵深处的草原生命感悟的宣泄,是厚重的抵沉,是草原般的辽阔,是传统牧人世代生命体验的凝聚。除了表达一种人与人、人与牛羊和马匹的质朴的生命情感外,我以为马头琴骨子里抒发的是传统牧人们对于天地草原的苍茫、世代游牧,乃至一种对草原宗教般的生命情结。这情结流淌在一代代的传统牧人的血液中,深入在一代代传统牧人的骨髓里。牧人们一代代去了,草长草枯,马头琴传下来了。直至我们今日在富丽堂皇、流光溢彩的演出舞台上,倾听马头琴,其琴声告诉我们的依然是一种来自草原民族心灵史的原汁原味的酿造——质朴、深沉、辽阔,沉雄、悠长,像一个岁月老人,在徐徐讲述往日里草原上的人,草原上的事,草原上的游牧,以及一个冬日里小羊羔艰难而顽强的出生过程。
即便是马头琴在舞台上演奏着一曲听似欢快的曲调,其间质的底色仍让人隐隐嚼出一种一个北方草原民族千百年来生息繁衍于草原大地的生命的沉稳与雄健。欢乐的间符下,是草原无尽的苍茫、广袤
和静穆,是天地间日月星辰,春夏秋冬的轮回,是一种生命为草原旷野包裹的从容和悠长。
马头琴音韵低沉、浑厚、舒缓,回还往复,且多长调,余音袅袅间颇有一种旷野马嘶的韵致。传统马头琴曲与他们的生活生产息息相关。名曲如《乃林•呼和》、《黑骏马》、《远方的敖特尔》、《格勒伦河之景》等等,都以回还的传统草原长调的绵长韧性的旋律来演奏,或许这正吻合游牧民族长年乃至一生的面对草原生存的心理特征。传统牧人的生活是绵长的古老的游牧形式,他们的传统马头琴也是古老的绵长的听似单一的曲调形式。他们操琴的时候,已是琴人合一,已是草原上任何一种生命或者景致的意象。马头琴是他们沉默而浓烈的思想意识流,是他们迁徙的勒勒车,是他们骄人的跨下坐骑,是他们草原之夜的敖包,是他们明天游牧的第一道曙色,是他们心中水草丰美、牛羊肥壮的生活。
马头琴是草原牧民们一代代传下来的心灵语言。马头琴一唱三迭的间符里流动着一个民族的血色,跳动着一个马背民族顽强的生生不息的心律。
要走近他们——北方天空下的马背民族,最好先读懂他们那把传承了很久,马背上驰骋了很久,草原上回响了很久的朴实的马头琴。
节奏舒缓,间质浑厚,音色低沉,间域宽广而深邃的马头琴,是传统牧人一生一世伴着牛羊和勒勒车迁徙在草原的行脚。没有浪漫,只有沉思,只有对北方天空下一个草原马背民族生命的敬重和扣问。
马头琴,或许是打开一个民族心灵史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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