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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中柱:游女应无恙
Published:2019-07-23 10:49:26    Text Size:【BIG】【MEDIUM】【SMALL
游女应无恙

撰稿/周中柱

周中柱老师在洋县梨园景区留影

    【编者按】周中柱,男,汉族,1938年生于陕西洋县龙亭镇尖角村。自1963年于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一直奋斗在教育战线,教书育人数十载,育得桃李满天下,所带学生多所成就,内中不乏大中小学校长、政府高官、著名诗人、企业经理人等社会成功人士。退休后怀抱对生活的热爱,以惊人的毅力,凭借多年沉淀的文学素养,勤奋创作,笔耕不辍,先后完成并出版了长篇小说《三宗祠》、短篇小说集《铁锁关的金花们》、散文杂文集《阴晴圆缺》、生活随笔集《教师生涯》等文学作品多部,其中尤以全景式反映建国后数十年历史变迁的乡土长篇小说《三宗祠》影响最大。由于引汉济渭工程的兴建,蓄水后黄金峡将成为汉江上游一个规模很大的人工湖,其老家所在地小峡口即为黄金峡入口,历史上曾多次遭遇水患,如今却即将成为美丽的景区,历史的巨变触动作者的灵思妙悟,兴之所至而成此篇。这篇怀旧与写实兼具的美丽文字,由历史文献中关于汉水游女的片段写起,历数汉水数十年来的历史巨变,思接千载,纵横家国,情绪饱满,语言文白杂糅,字里行间洋溢着作者对汉水、对故土之深厚关切,对家乡社会历史巨变的肯定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庶几可看作是一位当代作家对“汉水游女”美丽传说的某种交代和现代回应,值得一读。

  游女者,郑交甫之友,汉水女神也,诗《周南•汉广》云:“汉有游女,不可求思”,邀洛神、湘夫人,游于神州山川,其乐融融。
  吾生于汉水小峡口,自从睁开眼睛,就看惯了汉水如沧浪之美。吾视游女如母如姊妹、如汉水养大的同胞骨肉。吾为游女之美折服。洛神、湘夫人,还有巫山神女,她们神游祖国山川,不就是把中华美女的丽质向世人展示吗?
  美哉,中华美女赛盛世之肇始者!
  洛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若太阳升朝霞,若浮云出绿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環紫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现今获得冠军的那些美女,孰与洛神之美?
  再看女神们如何举行“派对”:“尔迺众灵杂遝,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竚。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浮想女神们的舞会,现今那些无论俗雅精英明星怕羞于媲美。我敢说那些烧包是领略不了神女之美的,我的同胞游女与洛神携手共舞,我辈引以为荣。汉水出美女,古有褒姒,听说她不苟言笑,她笑得出来吗?她被作为贿赂贡给周幽王,过得是什么日子?游女那么爽朗,喜欢自由,放飞山川,她是健康之美。鄙以为她们遨游神州,她们向天下示范美和快乐。
  娥皇、女英追随舜去潇湘,“舜崩,二妃啼,以涕挥竹,竹尽斑。”湘夫人后来心情好了,从众仙游了,但竹尽斑的阴影还挥之不去。我的同胞游女就迥异于众仙,你看她待郑交甫,有多么友好和善:“郑交甫在汉水边遇二女,赠交甫玉珮,交甫受而放在怀里,走了十步,发现玉珮没有了,回顾二女,也已不见。”游女的品性跃然纸上。
  “朝为行云,暮为行雨”的巫山神女,不过是爱情交游而已,和游女相较,我们自然会更亲近我的同胞游女。现今汉水之美,从建设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和国家生态示范建设试点地区的汉中,足以证明。每年举办“中国最美油菜花海汉中旅游文化节”,引来游人如云。到勉县可观天荡山梨花、武侯祠旱莲,到西乡看漫山遍野樱花,到洋县的朱鹮梨花园、万岭的桃花,佛坪的山茱萸花;还有如花似玉的游女们,随时随地和你摩肩接踵,给你留下嫣然的倩影。
  游女孳乳汉水,我辈承继她的基因,视她为同胞、为同志,我们骨肉亲情,怎么说也不为过吧?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难道我们就不能大胆地去求思一回吗?

周中柱老师退休后仍笔耕不辍,勤奋著述(图为周中柱夫妇近照)

  汉水自古航运发达,我记事时,江中帆影连绵,纤夫的号子缭绕秦巴之间。儿歌“船打了,太公钻了沙了”,“船流了,太公吃了求了” (太公是艄公的俗称),行船到小峡口,都隆重祭龙王,香火鞭炮烟云袅袅。儿歌:“王爷,猪脑壳”,先说祭你猪头,若船出了祸事,就咒王爷是猪。
  峡中行船,风险极大。我帮同事拉过船,水边长大,懂水性,自告奋勇,走在最后,当撂纤人。一次,刚抓住纤一提,正要松手,我已飞出一丈开外的石窝沙中,事后一身冷汗。这才懂得祭龙王为什么那么虔诚。要不是石窝巧接,年轻轻就送了命,不懂装懂害死人。
  到了冬天,天天进山割柴。一河黄鸭、水鸭,嬉戏鸣叫;霜晨残月,大雁响应雄鸡,长鸣啼晓,煞是凄清。游女巡河,为报一日平安。
  小峡口渡船,送一队队进山割柴的人,镰刀寒光闪闪,一律别在腰的右边;尖担如抢或扛或背,如衔校士兵,脚步踏踏,从冬到春日复一日上演这样的话剧。
  然而夏秋的小峡口,风景迥异,夏日炎炎,游泳捉鱼的健儿竞技,呐喊呼叫随波逐流,我从狗扒沙到试探横江,天天泡在水里,简直就成了黑小鬼。接着过河去黄安坝吃瓜、捞花生,样样不落人后,可一到秋霖,汉水可就变了脸,狰狞可怖,真神鬼莫测。最可怕的是一九四九年,下了四十天霖雨,黄水泡天,小峡口泄不及那汪洋一片洪水。我在《三宗祠》中有实录:“河水涨圆那天午夜,风平浪静。远远似有仙乐飘来。河洪里一条巨龙缓缓游向小峡口,龙头有两只放射亮光的巨眼,龙体鳞光闪闪,明明灭灭。两岸彻夜难眠的老老少少向龙王祷告,唯恐龙王尾一扫,万民遭殃。”
  军政要员将搜刮的救灾款中饱私囊之后,放河灯祈天禳灾,本来水涨圆就会放晴,他们趁机瞒天过海。
  滿河飘着牲畜的尸体,毛全脱光,鼓鼓胀胀,白煞煞的,看见就恶心。滿河是桥架房架、草垛、连根梢树,攀附在大物件上还作垂死挣扎的人,见小峡口里风浪连天涌,便嘶声力竭喊救命,十分凄惨。
  善良的游女也是爱莫能助。就在那年冬天,解放了,小峡口日新月异,两岸种树栽菅草,到处是桃红花绿、鸟语花香,人民丰衣足食,游女也与民同乐。
  河道经多次疏通,航运更方便。黄金峡的柴炭竹木源源不断运至汉中盆地,我们生产队也建了一只大木船,光每年到峡里割船柴的热闹劲儿,足以说明经济活络。每到七八月,一拨一拨人下到峡中砍山,等到冬春再去收柴装船,运至县城,能卖好价钱。能力差些的,是冬里去峡中割船柴,一船人带着铺盖锅碗,在山脚岸边扎寨,割十天半个月后,就可装船回家。
  拔索草(龙须草)是精干劳力的主要目标,用一尺来长的木棒,一端削成龟头状,在龙须草丛中一绕,用力一拔扯,一撮索草就在握,满把一拴然后结成大把,十把一捆,有好几十斤,力大的可达百多斤。每天可拔几百斤。索草是用来合麦腰的材料,有了索草,家里就有了补给家用的收入。一过年,家家都在绞腰,一片柺柺(将龙须草合成草绳的简单工具)响,村村无闲人。
  我的前半生,守望小峡口,尝遍了人间滋味。可我总体感受是其乐融融。因为游女相伴,共享漫江碧透,鱼鳖弄晴;四季鸟语花香,宜劳宜居。虽说人生不快常八九,但总有趣事可做、趣友可交,乐此而不疲者,浑不知日月如梭。

  千里汉江第一峡——黄金峡中段一瞥(摄影/雷保寿)

        黄金峡引汉济渭工程紧张施工中(摄影/雷保寿)

         黄金峡引汉济渭工程紧张施工中(摄影/雷保寿)

      黄金峡引汉济渭工程大坝建设工地一瞥(摄影/雷保寿)

  兴元——兴安——汉口,是识字以来最有引力的几个地名。城因水而建。这三个城是上中下汉水上的三颗明珠,听说我们家族就是溯汉水而上定居在小峡口口的,虽无文字可稽,但从周氏宗祠来看,我们的祖上也曾阔过,标准的清代建筑,四合天井,雕梁画栋,垂花门,石狮两座,室内壁画鲜艳生动,还有提着金字的匾。祖先的画像也栩栩如生,儿时最爱清明吃坟会,饱餐大肉后,跟大队去远处的祖坟,上香放炮挂纸钱,觉得很是风光。
  兴元是府,我爷爷去应举,听了闲言,说祖上有人应过差,是不能应试的,他愤然退出,可惜了这位镇江庵的大先生。听说他的弟子覆盖了县东各乡。耿直倔强伴他一生清名。兴元我就这么一点点记忆。
  遥想游女,她一定是守护兴元的,这是天府所在,她能不爱?小峡口的黄毛小儿,成天戏水汉江,有游女的呵护,童年是够福气的。
  兴安——汉口,汉水上的两个码头,都远在天尽头,他们被汉水连在一起,也就早早走进了我的记忆。兴安草鞋很有名,小时见有钱人穿过,很柔软轻便,一点都不磨脚。我们穷家小孩只有看的份儿。现在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草鞋为何物,在我来说,那是生活必备用品,从小就得学会打草鞋的本领。上了初一,因为穿草鞋,脚被磨破,生了冻疮,不能参加旅行,还被老师的儿子们讥笑装穷,想吃助学金,受伤的心至今还隐隐作痛。
  村野毛孩,爱听大人们的天方夜谈,用今天的话说那是鸡汤,常处饥饿状态的他们,听人说兴元——兴安——汉口,远比画饼充饥还受用,天天在眼前流淌的汉水连缀着他们,就像看见夜空明亮的星星那么耀眼,大人们都用无比神往渴盼的眼神说“兴元、兴安、汉口”,孩子们能不咽口涎水吗?
  当蓝天布满亮晶晶的繁星,或打的撒满银光时,我就浮想联翩。
  有一叶扁舟,载我飘在清流中,我便在画图中游玩,说不定就到了 。
  我得深深感谢游女、汉水,一个蒙昧的村孩,能幻画出美妙的漂流小舟,没有喂养他的精神乳汁,让他渐渐长大成人,即使到了耄耋之年,也不忘汉水游女的养育大恩。
  我曾在黄金峡中坐过一回下水船,虽不是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速度,可从金河口到锅滩三十多里鸡跳架的旱路,不到半点钟就到了。船行激流中,低昂如箭,我们随浪颠簸,突然“嗵”一声,我们像从半空跌落,为之一惊。看峡中人,个个谈笑风生,何来惊惧?
  汉水、游女。
  游女、汉水。

  水利是农业的命脉。
  秦岭,巴山,有多少汉水儿女参与水利工程,修筑起多少水库、渠堰?我只能用模糊语言来回答:数以千万计吧,听听毛主席是怎么回答的:

  “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山河铁臂摇”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记得我高二时,曾参加过一次夜战,那是个暮春时节,突击队员们分几个组轮班、倒班上阵,奋战半小时一换。在几丈深的渠道挖土运土,血气方刚的我们,在朦胧中被唤醒,揉揉眼睛就跳下渠,个个如乳虎下山,人人都抢最快的速度,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换下来又马上进入梦乡,天明后返校。记不清经过几多村子、欣赏过繁花似锦的春景来没有。
  我还参加过大炼钢铁,比赛拉风箱,一分钟创下五十六个来回的记录,也曾支援粮食局倒仓,两百多斤的大筐,抬起来在谷山中行走,记得坐下来吹吹风的爽快劲儿。真有点“铁臂摇”的感觉。
  就我所知,盆地有石门水库、南湖、南沙河水库、傥水河水库、龙王潭水库,小水库真不计其数。一次从子房山眺望,大地上真是星罗棋布,明晃晃的水面收入眼底,知名水渠有:茅坪堰、党惠渠、湑惠渠、褒惠渠、汉惠渠,叫不出名的渠,网罩着整个盆地。
  汉水儿女继承了祖先的智慧和勤奋,创造了日新月异的生活。
  我们峡口尖角村,沟水短小,几乎没有水田,祖祖辈辈无米可吃,谚云:“江树湾、柏树林,想吃蒸饭死了人”。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成立以后,兴修了镇江堰,灌溉了好几十亩的水田,尖角村才不缺米吃。都家沟水库、龙王滩水库修起后,汉水北岸的百姓,才改变了无米可吃的贫困面貌。
  尖角村先后修了不少池塘和水库,大都几年就於塞了,独裁的村霸式的村支书,导演了修镇江堰水库的闹剧,当时我正上高中,年年是回乡学生宣传队的队长,由学生选的队长,支书插不了手。修这短命的水库时,支书搞锁门化、过革命化年。我领一合夯,在工地上出尽了风头。小青年喜欢跟我打夯,我会编新鲜的夯号子,出口成章的号子,逗得工地笑声一片。可支书听了我的同学、也是女友说,我写的《看小孩打地牯牛》一诗,被大右派老师在各班讲,说是好诗,在团内收到批判,回村来在工地上还春风得意,支书就命令我打扎棰,我说“队长命令我打夯,我不打扎棰”,气急败坏的支书说“你敢不听我的话!我立马写个二指宽的纸绺绺,叫你滚出一中。”
  要不是村里老中医在公社书记——他女婿那里中断了纸绺绺的运行,那我的命运就真的改写了。他说:“不要跟那青泥巴腿一般见识”,他说他把那东西一把揉了,扔进灶火中烧了。
  村支书刚愎自用,被他排挤出去,做了县水电局干部的原大队长,曾多次苦苦相告,堰沟水流落差大,暴雨必毁坝,况且引水渠太短,根本灌不到多少田,没有什么效益,修这样的水库就是劳民伤财。支书根本听不进去,后来坝果然在洪水中被冲垮了。
  游女,我多想对你倾诉,我爱尖角村,我很那个后来被社员批斗的村支书,在爱恨中不知老之将至。

                        黄金峡中段即将淹没的小镇——金水镇(摄影/张亚智)
                         黄金峡中段即将淹没的小镇——金水镇(摄影/张亚智)

  随着生产的发展,人民生活日益改善,我们也没有逃脱污染的惩罚。汉水一天天混浊,就连我这个在汉水中泡大的人,再也不敢走进汉水里了。记得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还有人下河洗澡。刚进县城工作,夏日午后,拿条毛巾就到汉江河去了,走到河中间,半仰在水中,观望悠悠的闲云飞鸟。
  儿时在河里洗澡,渴了就喝身边的水,特别是割柴回来,急急奔向汉水,趴下来一直喝够了才起来抹一把嘴。尖角下村的人都挑河里的水吃。自从化肥厂、造纸厂、制药厂越建越多,工业化的比重上升之后,水质就迅速恶化了。
  有一年夏天,约了几个同事游黄金峡,俗话说:“水流百步清”果然峡里的水质还算清澈,在等候坐船的那段时间,我们尽情玩水,补偿了多年不得亲近江水的债。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掬水入口了。岸上到处都有清凉的泉眼涌流矿泉水,不但喝足还灌满了水壶。
  自从水入库、渠,满足了灌溉,航运就在中上游消失了。偶尔有峡中两头尖尖的小舟,上行到县坎下。
  开放初,淘金热加快了汉水的污染。我们尖角村只要能拿动锄头的人,都想发点淘金的财。扛上一把钝锄,挂上一个洒金钵,早上出门,晚上归来,总会弄几块钱。有能耐的,组织几合大洒金床,几十上百人地大干,更有搞半机械化淘金,发了财的老板多得很,他们盖楼房、铸金条、娶媳妇,个个红红火火。可他们给汉水留下了千疮百孔,再也看不到美丽汉江河了,到处是乱石、沙堆、水坑,杂草也长满了河床,城区的污水也有排到河里的,臭气熏天的事,时有发生。
  游女哭了。
                           黄金峡中段即将淹没的小镇——金水镇(摄影/张亚智)

  物极必反。随着南水北调的步伐加快,汉水获得了新的生机。
  关闭了严重污染汉水的工厂,汉水又有鱼鳖游弋了。不达标的废水不得入河,城区污水得到了彻底的治理。“一江清水送北京”的大标语,都醒目显现在墙上,汉水一天天清澈见底了。
  去年春夏之交,回村小住。信步小峡口,只见正在修建的河堤,远远矗立岸上,我找不见昔日的小峡口了。等我漫步江边,才发现正施工的运料车,从小河口的便道上过河,走上跨江便道,才看见一排排巨型水泥管排在水中,上面铺上沙石,碾成便道。上游是平缓的睡眠,向远处铺展,如湖水般,下泄的江水。涌出管口,形成横江白浪,伴着低沉的涛声,让人心潮逐浪高。我走走停停,一遍遍擦镜片、揉眼睛,就是看不起河堤是怎样修筑的。河水清澈得使我陶醉,要不是心脏病不许,我真想跳下去,亲近亲近久别的汉水。
  回到北岸,才发现“引汉济渭”的牌子,让我好生寻思,难道我刚立在河心便道上的那个点,就是要济渭的水中央?这水抽到哪里才可翻山,秦岭有那么宽阔的腹地,水上山路可不近啊。能抽进龙王滩水库、再升级茅坪堰?进入秦岭腹地,聚个大潭,然后引进隧道过秦岭?会不会走傥河道,或走子午道?我的智力再也想不明白了。
  后来,女儿在网上搜索“引汉济渭”,是从黄金峡水库取水,走子午道入隧道翻越秦岭,济渭工程已近尾声。
  游女,你也会吃惊吧?

  黄金峡水电站,从刚解放就有消息传出,光是移民就说了好几十年,可迟迟不见动工俢坝。有一年带学生去桑溪搞社会实践,有人指给我看那开挖过的坝址,说它下面的那级水电站建成后就动工。黄金峡水电站,是梯级的最后一段,不过黄金峡扬名汉水流域,不是因建水电站,而是因其险,在航运上早就传播开来。
  我走进黄金峡有五次之多,那年高考后,为打发漫长的等待,约了同学加入尖角村的副业小队,去峡里给供销社加工草绳。许多供销社存放着不少索草,加工为草绳,销路更好。这活路,尖角村常年绞麦腰的人是最擅长的。只需拿上合绳架、转轴、柺柺、瓜棰,哪里都可以摆战场。两人一组,一个人蕠草,一个人绞,把草条挂在转轴上,瓜棰引导几根草条,径架上机关联动,各式草绳就生产出来了。一天可以挣好几块钱。供销社为了留住我们,不但提供住处,还会从饲料中拿出一些粮食来鼓励我们,十几个人也就我和同学有点粮票,有了杂粮补充,比吃南瓜好多了。我和同学愉快地度过了漫长暑假,也为升学挣下了路费和盘缠。
  这是头一次进黄金峡,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奇故事和传说,都是走山路的最好补给品,见识了鸡跳架,观摩了斩龙石,金流、澄金窝,还听说了懒人床。直到后来专游黄金峡时,才得以在懒人床上懒了一会儿,比双人沙发还大的懒人床,河风为我们扫除的干净极了,上有连山石做吊顶,下有波涛声奏乐,谁在上面躺过,就会成一回仙。
  游女。你不会笑我没见过世面吧?

周中柱老师在洋县金沙湖留影

  游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黄金峡电站建成后,仰水可到我们小峡口,我想小峡口的河堤修得比城墙高达多了,就是为了防百年不遇的洪水,此后,再也不会发生小峡口泄不及四九年那样的洪水了。黄金峡水坝有蓄洪能力,就彻底消除了汉水的水害,造福后代就成为现实。
  “高峡出平湖”是毛主席对三峡电站的赞美,她是世界级的大工程,在我眼中的黄金峡电站也美极了。随着配套工程的开发,“引汉济渭”,将为内陆大港的西安,有汉水的补给,为一带一路建设作出不可估量的贡献。水上公园的开发,将出现游艇穿梭,我会在艇上为儿孙们指指点点:懒人床、斩龙石、鸡跳架、金流、澄金窝在水下的位置;我会把一代代传下来的神话故事讲给愿听的人们。两岸青山,有碧水相映,有人能不醉吗?
  我的同胞游女,乐了吧?
  退耕还林后的秦岭、巴山,两座天然蓄水库,使我辈今生无忧,“引汉济渭”也将造福于关中城市群。我这个尖角村民,能和这么多人共享汉水福祉,心里甜甜的。
  当今,闹水荒的地方很多,严重制约着人类的生存空间,小时候听说过一段笑话:媒人不说人家穷,却说“人勤水够吃”,这句话也成为文人雅士们自嘲的口头禅。谁料气候变化这么巨大,就连我们有秦巴做后盾的盆地,断流的小河随处可见。水资源匮乏的地方,吃水还不成了大难题吗?我私下感恩秦巴的护佑,珍视不浅的福分。
  活过了自然平均年岁的我,还赖着不走。我是太留恋这个世界了,我更想看看,家乡也会变成绿水青山,在金山银山中活出神仙的滋味来。儿子们在小峡口把房子修葺了,我可了了我回乡的心愿了,将能和日思夜想的小峡口厮守了,去年,我和孙子们重游镇江庵,登上了山头。这几年,人们新盖了一些房舍,也称其为什么殿之类,在望江楼旧址上修了新的望江楼,还塑了神像,我并不喜欢这个样子,因为和我记忆中的望江楼差得太远了。不由我吟出了下面的句子:

  汉水东南下,四门西北开。轻舟迎面驻,巨浪破窗来。

  镇江庵外镇江楼,庵外轻舟逐汉流。乱石分开从此起,黄金锁住古洋州。

  这是当年我爷爷办学时,弟子们在望江楼上题的即兴诗作。我想提高一点子孙们的鉴赏能力,对诗所描绘的图景作了粗浅的解释。接着还把我小时候听说的神话故事说给他们听。镇江庵原来林木茂盛,有竹林风笛的传说,朗月当空,徐风习习,竹林便有音乐鸣奏,有如人间仙境,我告诉孙子们,每听一次这种神话,我就兴奋许久,至今,我还相信这是真发生过的事情。
  我们沿着公路绕上了横岭。我无时不想的横岭,换了新颜,各种花园的规模都不小,只是过了花期,没看到鲜花。路两边的树花,还开着色彩鲜艳的花朵,好像欢迎我这个游子归来。遗憾的是看不见早年封山栽种的松柏林、果木林,还有一坡一坡的龙须草,但愿它们更茂盛,把家乡点缀的更秀丽。
  听说沿江河堤就是高级公路,具有国际自行车比赛的功能,路线从我家门前经过,我梦想坐在房子里观看比赛,更想坐上游艇漂流黄金峡,那将多惬意啊!
更让我期待的是,在平湖和游女同享湖光山色,我又满腹问题要向游女讨教。请游女做东,把洛神、神女湘君,千万别忘了朱自清在《绿》中描绘的十二三岁小姑娘——梅雨潭水神,隆重邀约,务必到齐,举办世界最美水上联谊会。游女,我的同胞,你不会拒绝吧?
  游女主持的盛会,还不招来天下游客。不是我在痴人说梦,小峡口一定会成为一个大舞台。想来江南岸的王爷庙旧址上,会有相应的新颖建筑出世,将会锦上添花,让小峡口的大舞台更具有引力。
  归来吧,游女。我们尖角的村民,热切盼望你回家看看。
  郑交甫,你怀中的玉珮在小峡口,那两个游女正在向你招手,让我们同游黄金峡水上公园。

2019.02.18—2019.02.22  于陕西城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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