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明眸皓的女子吟唱: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我于吴侬软语,碧水凌波,巧施淡妆,动人心魄的江南策马而去,永不复返。
初到江南,眼眸被淡雅的美充斥,彩霞黛山,青石深巷,寂静素美。然后你倾城倾国的容颜映入我的眼帘——微锁的细眉,轻抿的薄唇,和交织着期待与沧桑,惊喜与感伤的明亮眼眸——如江南的水,清澈得让人心疼。似一幅淡淡水彩的画,从略被揭起的春帷里跃出。
我达达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惹起你眼中无数的憧憬,漾起你心中层层涟漪;我的出现亦必将是错误,粉碎了你的遐想,延长了你的等待。
“客往何处?”你轻启朱唇,礼貌而哀愁。
“天涯。”流浪者,何有去处可言。“姑娘有何心事?”
你垂目,不语。
“许是在等归人吧?姑娘眉目间尽是相思愁苦……”
你垂目,不语。似在嗔怪我这么一个突兀的过客打破了江南的静谧,亦碾碎了江南女子的悠悠情思。我满怀歉意,轻语:“姑娘莫要空等。红颜易老,独守一份华而不实的誓言太寂寞。”
“谢过——不知尊客何时归来?”你的眼眸有无奈悄声划过。
“不久。”许是客套话,也便客套着答。
“您急着赶路,不便多留。待君归来必定盛宴款待。只请您讲与我目见耳闻。”
“一定,一定。”江南女子如江南,若有若无的暖。
策马流连,回首已他年。仍记得,那如莲花开落般等在季节里的容颜;那小小的寂寞城池般孤独的心,那如窗扉紧掩的执着灵魂,和打破这如诗如画般美丽的错误的马蹄声。
又打江南过。黛山依然疏疏浅浅,流水依然缠缠绵绵。特意找来软布裹住马蹄,小心翼翼经过“跫音不响,春帷不揭”的窗前,悄声无息地走过向晚的青石板路。驻足,回首,久久凝望你寂寞的窗扉。
“是在看黛儿么——那个一直在等待的苦命孩子。”苍老的乡音响在耳畔,“他丢下黛儿,离开江南闯荡。黛儿总盼他能归来,也盼异乡人如约归来。”
我愕然……解开软布,为马儿钉上崭新的马蹄铁,返身走向你紧闭的窗扉。达达的马蹄清脆地唤醒傍晚的水乡,水光潋滟,更显灵动。你轻揭春帷,一如当年。鬓微染有白霜,眼眸平添苍凉。
“客往何处?”你轻启朱唇,礼貌而哀愁。
惊愕。原来你早已在漫长的无数个等待中忘却我,我策马而返的青石板,却不是归路。你恒久的等待,早已成为亘古的习惯与信仰。
“天涯。”我答着,永不复返。
达达的马蹄声渲染了你的沧桑,你鬓上的霜,牵裂成我心口最无奈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