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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旭山:从《山南行》看陆游与汉中
Published:2017-03-05 16:54:26    Text Size:【BIG】【MEDIUM】【SMALL

我行山南已三日,如绳大路东西出。
平川沃野望不尽,麦陇青青桑郁郁。
地近函秦气俗豪,秋千蹴鞠分明曹。
苜蓿连云马蹄健,杨柳夹道车声高。
古来历历兴亡处,举目山川尚如故。
将军坛上冷云低,丞相祠前春日暮。
国家四纪失中原,师出江淮未易吞。
会看金鼓从天下,却用关中作本根。

这是陆游刚到汉中时的诗作,题名《山南行》,是他写汉中的数百首诗中的一首。这一年是公元1172年,陆游48岁,他被主战派四川宣抚使王炎辟为四川宣抚使司干办公事兼检法官,协助王炎完成抗金大业。8个月后宣抚使司被撤销,陆游抱憾离开汉中。
这位被爱国情感燃烧的江南才子,满怀报国希望来到抗金前线汉中,却被汉中的美丽风景所深深吸引。秀丽富庶的自然风光,令人神往的历史遗迹,朝气蓬勃的和平景象,这些出乎意料的情景,一方面让他对美丽的汉中发出由衷赞叹,另一方面使他立刻意识到,汉中具备了抵抗金兵收复中原比“师出江淮”更有利的条件:汉中的富庶可以提供战略物资,汉中的历史文化可以鼓舞建功立业的热情,汉中的淳朴而又强悍的民风可以转化成更富有朝气战斗士气,因而他情不自禁说汉中是攻打关中的“本根”。
历来极力主张“经略中原必自长安始”的陆游,亲眼看到汉中一带是如此的桑麻遍野,气俗雄豪,当他亲身体会到由此恢复故土大有希望,他怎能不精神振奋,就连“秋千”“蹴鞠”这些和平图画的民俗,也唤起他保家卫国的激情,壮心萌动正是从这个时候起,陆游的生活和创作展开了新的一页。
汉中既可以实现国家的抗金理想,又可以实现个人的爱国抱负,因而在汉中的八个月是陆游一生中最激情昂扬而又无比愉快的时间。
他兴奋地感叹这时的愉快是“投笔书生古来有,从军乐事世间无”。这几个月陆游一边饱览汉中的山川,一边进行军事调演和情报搜集;一边狩猎采药尽享秦巴的山珍野味,一边化装私访甚至潜入敌占区华山附近侦查敌情;一边为山中百姓清除虎患等,一边还亲临大散关战场;一边与汉中文人墨客结交游乐,一边向长官王炎出谋划策进击金国。
既肩负重任处心积虑,又自由寻访无拘无束,这是任何一位携笔从戎的诗人想做而无法做到的,无怪乎他在离开汉中的几十年都念念不忘汉中的8个月,用三四百首诗来回忆汉中的所有见闻经历。
一个地方能让一个伟大诗人纪念几十年,一个伟大诗人为纪念一个地方而写几百篇诗,除了汉中和陆游,也许我们找不出第二个例子。
汉中改变了陆游的诗风。陆游在汉中完成了诗歌和人生的重要转折,陆游由执着做人转向了忘我的做事,做事的失败,又转向人格的再塑造。而这首诗充分地表达了陆游对时事,对政局的看法,标志着诗人整个人生历程和创作生涯的转折点。
陆游又给汉中文化注入了新的人文内涵。在陆游的诗里,汉中由激励精英建功立业的汉蜀政治文化,丰富成了激励所有民众的南宋爱国文化。他离开汉中后几乎所有爱国主题的诗歌,都是以汉中生活为素材的,爱国主题的诗篇绝大部分是离开汉中后完成,恰好看出陆游对汉中爱国意义的不断赋予。
陆游之于汉中,有些类似于苏轼之于赤壁,即陆游将汉中文化由精英建功立业转向全民爱国寄托,类似于苏轼将武赤壁塑造成文赤壁。所不同的是:苏轼在黄州生活了四年多,关于黄州的那些光辉名篇都是在黄州完成的,人们欣然接受他将武赤壁转变成了文赤壁。陆游在汉中只有8个月,赋汉中以新的文化内涵的诗歌,大部分是他离开汉中后写的,读者联想汉中的意识就弱了许多,如《书愤》是最有名的爱国诗篇,诗中许多内容都是汉中时期的,但很少有人把它和汉中联系起来。因而陆游在汉中短暂的几个月换来一生的追念回忆。
对汉中一生的追念,不断塑造着他伟大的爱国人格形象,也不断丰富着汉中的文化新内涵。自从有了陆游的诗,汉中才从唐诗单纯歌咏秦岭的写景视野中独立出来,“梁州”“南郑”“山南”“关月”“塞云”成了美丽汉中的集体意象;自从有了陆游的诗,汉中才从高祖、武侯、将坛、栈道等世俗光环中解脱出来,顿然生发无比崇高的神圣光辉:“惊魂出塞避雕弓”“提刀独立顾八荒”“铁马秋风大散关”“笛里谁知壮士心”“铁马冰河入梦来”“位卑未敢忘忧国”“梦魂犹绕古梁州”“心在天山,身老沧州”“夜视太白收光芒,报国欲死无战场”“飞霜掠面寒压指,一寸赤心唯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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