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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学会副会长:有地方拆古长城用水泥建新的
Published:2015-07-08 09:36:45    Text Size:【BIG】【MEDIUM】【SMALL
Summary:现代化的手段愈来愈多,本就经受自然考验的长城,无人监看的部分缓慢消失,而“受宠”的部分,却因长得不好看了被“假古董”替代。“整旧如旧”变成了“任旧如旧”和“改旧换新”。
“现在不过是一种古迹了,但一时也不会灭尽,或者还要保存它。”

鲁迅先生的《长城》里这句隐喻的话,如今放在本体上,倒成了不尴不尬的事实。

每年,长城破坏案例层出不穷,每一件都在挑动我们的神经后,被“好在它那么长”的想法敷衍过去。倘若将案例摆在一起,一片触目惊心。

监看缺失:塌了才知道有问题

河北张北县和万全县交界的狼窝沟口长城是“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2年,中国长城学会调查走访该地时,1000多米长的石砌长城已经消失,变成了挖地取石之后的一条沟。因修公路缺石子铺路,“当地人将长城拆了,以15元一拖拉机的价格卖去碎石铺路”。

“我们发现上头长了新草,说明当时才拆一年,但是没人知道。”中国长城学会副会长董耀会这样陈述。

长城学会副会长:有地方拆古长城用水泥建新的

董耀会接受腾讯文化采访

拆掉一千多米的长城却无人知晓,那么,随时随地可能少一块砖却没有监看的长城,谈保护从何说起?

董耀会表示,监看信源的缺失,让长城保护从源头难以落实。他翻开2008年奥运会时国务院新闻办为外宾准备的《长城》礼册中的一张图介绍说:

长城学会副会长:有地方拆古长城用水泥建新的

楼顶长草的城楼

“很多这样的空心低楼,负重有限,年代久远,长期刮风之后会积土,之后长草,然后土越积越厚。再有树籽往上落就长树了。积土又长树,下雨愈发重,树根往下长还会破坏墙体。不及时修缮,会有裂缝,那么楼塌就是迟早问题。”

又翻了几页,这张中,楼顶郁郁葱葱,墙壁已经坍塌。

长城学会副会长:有地方拆古长城用水泥建新的

顶部墙壁坍塌的城楼

长城学会副会长:有地方拆古长城用水泥建新的

长久失修,经受风吹,有的长城墙体被掏空,只剩外壳支撑。

2012年7月,河北境内的长城大境门段出现36米坍塌,山海关城墙出现漏雨险情,乌龙沟段敌楼坍塌;同年8月,位于绥中县境内西沟长城上的高楼山敌楼被一场暴雨被浇倒。如是看来,毁了长城的仅仅是一场暴雨么?

开始长第一颗树,无人知晓,直到楼塌了;拆掉第一块砖,没人发声,直到墙体消失。

暴雨和最后一棵树、最后一块砖,不过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我们本就知道它有裂缝呢?如果我们本就知道有人拆墙搬砖呢?

董耀会表示,历代长城沿线400多个县政府,如果建立监看岗,让当地人劳作的同时监看长城,出现缺口的开始就上报,那么情况会乐观很多。否则,倒十个,倒一百个,我们都不知道。群众动员,基层人员和保护立案,是长城保护的基础。

“利”字当头:石头有什么可看的?“假古董”上

有着2000年历史,“横跨泰山,绵地千里”的齐长城位于山东莱芜。中学课本中介绍过春秋战国时期的建筑水平,和如今的高楼大厦比,和明朝长城比,加上风吹日晒,其文物价值是高于观赏的。董耀会在介绍这个荒唐的案例时,说得很直白:“那怎么参观啊?怎么旅游啊?于是当地政府把它拆了,钢筋水泥,造了八达岭那一样的长城。”

中国保护长城的第一人罗哲文早在1953年便拿出了八达岭长城维修规划图,当时他的老师梁思成给出了保护宗旨:“整旧如旧”。自此到如今,62年间,现代化的手段愈来愈多,本就经受自然考验的长城,无人监看的部分缓慢消失,而“受宠”的部分,却因长得不好看了被“假古董”替代。“整旧如旧”变成了“任旧如旧”和“改旧换新”。

如是积累,据2009年4月国家文物局和国家测绘局发布的数据,现存的万里长城人工墙体的长度为6259.6千米,其中,已消失的1961.6公里。这个6年前的数据,被不断引用,配在一段段破坏案例之后,因抽象而显得略冰冷。与6259.6千米相近的6300千米是个熟悉的数字——但你很难想象同样长度的长江水干涸了三分之一。

“极目楚天舒”的体验还有,而“惟余莽莽”的立足地,却在险境之中了。

违法成本低:保护规划?还没有影子

今年6月3日,媒体曝光海原县西安镇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墩墩梁烽火台遗址在该县“坡改梯”项目进行中被推成梯田,只留下一段残墙。其处罚是对水务局、文广局局长、西安镇党委书记等人分别给予诫勉谈话,并令其向海原县委、政府作出深刻检查。将文物夷为平地,这样处罚的依据是什么?

据2006年12月1日开始施行的《长城保护条例》的第二十四条:“违反本条例规定,造成长城损毁,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尚不构成犯罪,违反有关治安管理的法律规定的,由公安机关依法给予治安处罚。”那么推平一座烽火台遗址,究竟应该和哪部法律挂钩?

《长城条例》里没有说,但是从处罚结果来看,违法成本很低。

其中,第二十六条中写明“在参观游览区内设置的服务项目不符合长城保护总体规划要求的,由县级人民政府文物主管部门责令改正,没收违法所得”,董耀会介绍,这里的“长城保护总体规划”本该在2009年出台,却在今天还不见踪影。

没有规划,则没有量化依据;没有依据,则标准模糊,《长城保护条例》的一些内容则无法落实,落了个“一纸空文”的名声,枉费了出台的大力气。

无人监管:说好的把保护纳入地区政府预算呢?

回到最初,长城的建立何以成功?

卡夫卡的《万里长城建造时》写到了关键——“分段而筑”。那么,《长城保护条例》是中央决定,那么保护是否也应该借鉴其建造的时候,进行分段呢?

《长城保护条例》第四条简单明了:“国家对长城实行整体保护,分段管理”,其中,“长城所在地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及其文物主管部门依照文物保护法、本条例和其他有关行政法规的规定,负责本行政区域内的长城保护工作”,并在第五条规定:“长城所在地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应当将长城保护经费纳入本级财政预算”。

但是,这样受偏爱的长城有没有得到当地政府的预算支持呢?

我们不知道。

不妨分类讨论一下,如果有,那么长城墙体存在坍塌和无人监看的现状,是地方文物部门缺乏想象力想不到方法还是其他?如果没有,那么行使“整体保护”使命的国家文物局到底有没有统计各地政府对《长城保护条例》的履行?

我们依然不知道。

资金投入与否、投入多少尚且不明朗,更毋需谈保护开销和措施施行了。

如此多的机构,缘何保护不好长城?

除了上文提及的政府部门,民间还有明目众多的长城保护机构。

实际上,长城保护活动的开端不可谓不被重视。1984年7月5日北京晚报联合八达岭特区办事处等单位发起的“爱我中华,修我长城”社会赞助活动。它启动后不久,习仲勋和邓小平为之题词,掀起一股热潮。

董耀会说,中国文物学会、中国长城学会、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设有的长城保护专项基金,这些机构的设立都体现了长城保护的好形势。但是没有地方政府和社会的参与,单凭某个机构或单边力量很难保护好长城。长城保护机制还亟需完整。

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曾将建长城和焚书放在一起思考,而今长城所受种种,仿佛在时空上体现了今人对文明破坏力的继承。只是当年建长城和焚书,一立一毁,教人瞠目结舌;而长城的消失,我们也许需要在百年千年后按个快进键才能发现其恐怖了。

附录:长城保护大记事

1984年7月5日

“爱我中华,修我长城”启事发出。习仲勋题词。9月1日,邓小平题词。

1987年6月25日

中国长城学会经过两年多的筹备,在北京正式成立。

1987年

长城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整体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2003年

十届全国人大,全国政协委员、时任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联名8个届别的45名委员提交了“长城保护工作亟待加强”的提案。

2003年9月

世界古遗迹基金会公布了2004年度全球100处最濒危遗址名单,万里长城榜上有名。

2005年底

《长城保护工程(2005-2014年)总体工作方案》由国家文物局制定。

2006年9月20日

《长城保护条例》经国务院第150次常务会议通过。12月1日施行

2007年4月

《长城资源调查工作手册》由国家文物局和国家测绘局发布。

2009年4月18日

国家文物局和国家测绘局宣布最新数据:明长城经156个县域,总长度为8851.8千米。其中:人工墙体的长度为6259.6千米;壕堑长度为359.7千米;天然险的长度为2232.5千米。

2011年

国家文物局将长城认定工作作为年度长城保护工程的首要工作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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